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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（第2页）

再次清醒时，林棠发现自己站在老槐树下。树干上的校牌正在剥落，露出底下刻着的血字："所有妄图逃离者，都将成为新的祭品。"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，她转身看见独眼女生正在编织红绳，每编完一个结，就往树干上钉入一枚生锈的铁钉。

"当年洪水灌进教室时，张老师把我们的红绳系在一起。"少女举起染血的绳子，"他说这样就能保证没人偷懒，可水涨得太快......"她的声音戛然而止，纱布下的黑洞里探出触手，缠住林棠的脚踝："现在该你接替我的位置了。"

绝望之际，林棠摸到口袋里的录音笔——那是她入职前准备用来记录教学心得的。她突然按下播放键，里面传出清晨校园的鸟叫声。奇迹般地，所有亡魂都捂住耳朵痛苦嘶吼，独眼女生的身体开始崩解成无数水泡。

"去教务处！"沈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，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清明，"保险柜里有......"话未说完，他的身体开始融化，在地面汇成黑色的溪流，朝着崇德楼深处流去。

林棠跌跌撞撞冲向教务处，密码锁的数字键盘自动亮起，她颤抖着输入"20200915"。保险柜应声而开，里面放着一本烧焦的日记本和一盘录像带。录像带里，张明德在暴雨夜疯狂地给学生补课，洪水漫进教室时，他却偏执地锁上门："背不完《劝学》，谁也别想走！"

当最后一个学生被洪水吞没，张明德的脸突然转向镜头，露出扭曲的狞笑："这样......就能永远当老师了......"画面到此戛然而止，林棠的背后渗出冷汗——录像带的录制日期，竟是今天凌晨。

楼下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，林棠透过窗户看见，整个校园的亡魂都在朝教务处涌来。她抓起日记本冲出房间，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黑色藤蔓封死。危急时刻，日记本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符咒，上面写着：以血为引，破此轮回。

林棠咬破指尖，将鲜血滴在符咒上。刹那间，整栋崇德楼剧烈震动，墙壁上浮现出当年学生们绝望的脸。符咒化作一道金光，劈开了通往天台的通道。她在暴雨中狂奔，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张明德，他的身体已经和整栋建筑融为一体，每扇窗户都映出他扭曲的面容。

"想逃？"张明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"这里的每一块砖、每一片瓦，都是困住你们的牢笼！"林棠突然停住脚步，将录像带狠狠摔在地上："你根本不是想当老师，你只是害怕面对失败！"

这句话仿佛击中了张明德的要害，他的身影剧烈颤抖。林棠趁机将符咒贴在天台边缘，金光化作锁链缠住所有亡魂。在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，崇德楼开始坍塌，她纵身一跃，坠入无尽的黑暗......

再次睁眼时，林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。新闻正在报道六中的拆除工作，施工队在地基里挖出数十具骸骨，手腕上都系着褪色的红绳。她颤抖着打开手机，发现相册里多了一张照片——沈老师站在废墟前微笑，身旁站着独眼女生和其他学生，他们的身影正在阳光下逐渐透明。

三年后，林棠成为一名教育心理专家，专门研究校园创伤案例。某天，她收到一封匿名来信，里面只有一张画：暴雨中的崇德楼前，站着一排手牵手的孩子，最前面的女孩冲她眨了眨眼，左眼的纱布被风吹起一角，露出底下闪烁的星光。

林棠将那张画装裱起来，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。每当深夜研究案例时，她总觉得画里女孩的眼睛会随着灯光流转，左眼纱布下若隐若现的光点，像极了被困在黑暗中挣扎的希望。

这天，她接到市档案馆的电话，对方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六中的补充档案。泛黄的牛皮纸袋里，除了学生名单，还有张明德妻子的证词："他总说学生成绩差是因为不够努力，暴雨那晚...他说要创造奇迹..."字迹在末尾晕染开来，显然书写者当时情绪崩溃。

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夹在档案里的一张集体照——拍摄日期是2020年9月15日清晨，高二（3）班的学生们站在崇德楼前，每个人的手腕都系着红绳，而独眼女生站在最中央，左眼完好无损，笑得格外灿烂。

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小字："最后的合照，明天要教他们《劝学》。"林棠的手指突然被纸角划破，鲜血滴在"劝学"二字上，照片里的学生们竟同时转动眼珠，齐刷刷看向镜头外的她。

当晚，林棠的电脑突然自动播放一段监控录像。画面显示拆除工人在挖掘地基时，发现了被铁链锁住的铁箱，箱内整整齐齐码放着四十本沾满淤泥的《劝学》课本，每本扉页都写着相同的字迹："不努力，毋宁死。"

录像突然卡顿，屏幕上跳出一行猩红大字："你以为结束了？"紧接着，整栋房子的灯开始疯狂闪烁，画里的女孩从相框中伸出手，纱布彻底脱落，露出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的幽蓝火焰。

"张老师还在等我们背课文呢。"女孩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，所有书本自动翻开，密密麻麻的文字化作黑色蜈蚣，顺着书架向林棠爬来。千钧一发之际，她抓起相框砸向墙面，玻璃碎裂的瞬间，女孩的身影发出凄厉的尖叫，化作星光消散在空中。

第二天，林棠回到曾经的六中旧址，如今这里已变成一片绿地。她在老槐树的位置埋下那本烧焦的日记本，突然发现树根处新长出的嫩芽上，凝结着晶莹的水珠，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。

当晚，她做了个梦。梦里崇德楼焕然一新，独眼女生穿着干净的校服，左眼完好如初，正站在洒满阳光的教室里朗读《劝学》。看见林棠进来，女孩笑着递来一张纸条："谢谢你，让我们终于等到了天亮。"

从那以后，林棠开始收集各地关于校园灵异的传闻，她发现许多悲剧的背后，都藏着扭曲的执念。在她的新书发布会上，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悄悄塞给她一个信封。

信封里是一张手绘的课程表，所有科目都被改成了"自由成长"，右下角画着戴着眼罩的星星，旁边写着稚嫩的字迹："老师，现在我们不用被红绳绑住了。"窗外突然吹进一阵清风，将纸张轻轻托起，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夜空里。

新书发布会结束后的深夜，林棠独自整理着读者来信。突然，一封没有邮戳的信从纸堆里滑落，信纸泛着诡异的青灰色，展开后只有一行用朱砂写的字：“午夜十二点，老地方见。”字迹与张明德日记本上的如出一辙。

她握紧手中的茶杯，茶水在杯里剧烈晃动。电脑屏幕突然闪烁，自动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，里面是数百段监控录像，拍摄角度遍布城市各个角落——画面里，扎马尾的女生们背着六中的书包，在大街小巷游荡，她们的左眼都蒙着纱布，手腕上若隐若现系着褪色的红绳。

凌晨时分，林棠站在六中旧址的绿地前。月光下，地面突然浮现出积水，倒映出崇德楼的虚影。独眼女生的身影从水中升起，这次她穿着洁白的婚纱，左眼完好如初，只是婚纱下摆还在滴着黑水：“老师，张老师的执念太深，他困在时空裂缝里，还在重复着当年的噩梦。”

女生牵起林棠的手，周围的场景瞬间扭曲。她们置身于一个不断循环的雨夜，崇德楼的走廊里，张明德举着教鞭，机械地重复着：“背不完《劝学》，谁也别想走。”被困在教室里的学生们，每被洪水淹没一次，就重新回到最初的场景，继续绝望地背诵。

“只有打破他的执念，我们才能真正解脱。”女生将一枚红绳结塞进林棠手中，绳结里裹着半枚破碎的眼镜片——那是张明德生前最珍视的物品。林棠穿梭在不同的时空片段中，看到张明德年轻时满怀热忱教书的模样，也看到他在升学率重压下逐渐扭曲的神情。

当她再次回到教室，洪水正漫过学生们的胸口。张明德的脸在水中忽隐忽现，眼中充满疯狂与绝望。林棠举起眼镜片大喊：“你看清楚！这些不是你的工具，是活生生的人！”镜片折射的光芒穿透时空，照在张明德脸上，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。

“我......我只是想证明自己......”张明德的声音充满痛苦。随着红绳结在水中散开，所有被困的亡魂发出释然的叹息。洪水退去，晨光洒进教室，学生们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，他们微笑着向林棠挥手，最后化作漫天星辰。

第二天，林棠在书桌里发现一本崭新的《劝学》，扉页上写着：“努力是为了绽放，而非束缚。”字迹娟秀，是独眼女生的笔迹。窗外，一只雪白的蝴蝶停在她肩头，翅膀上印着若隐若现的红绳图案，片刻后振翅飞向湛蓝的天空。

多年后，林棠在一次演讲中展示了那张“自由成长”的课程表：“教育不是枷锁，而是点燃希望的火种。”台下，许多曾经受过创伤的学生眼含热泪。而在礼堂的角落，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对着她轻轻眨眼，左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，随后融入人群，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槐花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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