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秋雨裹着寒意渗进骨缝,我攥着家长会通知单站在六中校门口。斑驳的铁门上爬满铁锈,"崇德楼"三个鎏金大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——这是我接手高二(3)班班主任的第一天,却听说这间教室三年来换了七任老师,每个都在学期未结束前匆匆离职。
推开教室门的瞬间,霉味混着潮湿的粉笔灰扑面而来。后排靠窗的位置坐着个扎马尾的女生,校服袖口磨得起球,正低头用红笔在作业本上涂涂画画。"同学,怎么还不回家?"我走近时,瞥见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"救救我",每个字都被红线圈成狰狞的血瞳。
女生缓缓抬头,左眼蒙着纱布,右眼布满血丝:"沈老师,您能看见我?"话音未落,上课铃突然炸响,空荡荡的教室里响起整齐的桌椅挪动声。我惊恐地发现,原本空荡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坐满了学生,他们动作机械地翻开课本,齐声朗读:"之乎者也......"
为首的男生站起时,我注意到他脖颈处有道青紫勒痕,像是被人用绳子狠狠绞过。"老师,该听写《劝学》了。"他声音沙哑,嘴角却咧到耳根,露出两排发黑的牙齿。我后退半步,撞翻讲台的粉笔盒,雪白的粉笔滚落在地,竟在地面拼凑出扭曲的"逃"字。
家长会在当晚七点准时开始。我站在讲台上,看着台下坐着的家长们,他们表情木然,目光呆滞。当我提到学生近期的异常表现时,后排突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。循声望去,是那个独眼女生的家长——可她明明说自己父母双亡,在孤儿院长大。
"老师,我女儿是不是又闯祸了?"女人抬起头,我倒吸一口凉气。她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,左眼位置同样是个黑洞,与女孩纱布下的空洞如出一辙。还没等我开口,教室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,投影仪自动启动,屏幕上出现一段诡异的视频。
画面里,三年前的崇德楼正在举办补习班。学生们趴在课桌上沉睡,值班老师挨个检查作业。当镜头扫到独眼女生时,她突然睁眼,死死盯着镜头。老师勃然大怒,抓起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去,一下,两下,直到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墙面......
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,家长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,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滴落。我转身想逃,却发现门把手上缠绕着湿漉漉的黑发,怎么也拧不动。身后传来指甲抓挠黑板的声音,回头看去,黑板上赫然写着:"午夜十二点,继续上课。"
当晚十点,我鬼使神差地再次回到学校。崇德楼的灯光在雨幕中忽明忽暗,二楼的3班教室透出诡异的红光。刚踏上楼梯,就听见楼上传来整齐的朗读声,混着教鞭敲击讲台的"哒哒"声。转角处的消防栓镜面里,映出我身后跟着一长串学生,他们浑身湿透,校服上沾满水草,脚踝处缠着生锈的铁链。
教室门虚掩着,我透过门缝看到独眼女生站在讲台上,正在给其他"学生"讲课。她摘下纱布,空洞的眼窝里钻出细长的黑色触手,指向墙角蜷缩的身影——那分明是我白天见到的自己,正抱着膝盖瑟瑟发抖。
"新同学迟到了。"独眼女生转头看向我,嘴角撕裂到耳际,"按照班规,要接受三十下戒尺惩罚。"教室里响起刺耳的掌声,学生们缓缓转头,他们的脸开始融化,露出底下森森白骨。我转身狂奔,却发现整栋楼的楼梯都变成了向下的无尽阶梯。
不知跑了多久,我在楼梯间发现一扇虚掩的铁门。推门而入,是间堆满教案的储物室。墙上贴着泛黄的教师守则,其中一条用红笔反复描摹:"禁止调查三年前补习班事故。"最角落的纸箱里,我翻出一叠学生档案,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相同的死亡日期——2020年9月15日,正是补习班出事那天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,收到条陌生短信:"沈老师,您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哦~"时间显示23:50,储物室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,每一步都伴随着水滴坠落的声响。我握紧手中的钢笔,这是唯一能找到的防身武器。当脚步声停在门外时,我听见独眼女生清亮的声音:"老师,该给我们听写了。"
门被缓缓推开,她举着布满血手印的作业本走进来,身后跟着面色惨白的学生们。我注意到他们脖颈处都有勒痕,手腕系着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溺水者的特征。"那年补习班下暴雨,教室进水,我们都被困在了这里。"独眼女生抚摸着作业本上的血迹,"张老师却锁上门,说要等我们背完《劝学》才能走。"
储物室的灯突然熄灭,我被人从背后抱住,冰冷的呼吸喷在耳边:"现在该老师接受惩罚了。"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来,将我拖向黑暗。恍惚间,我看到走廊监控画面里,自己正机械地走上楼梯,像极了那些被困在教学楼里的亡魂。
当我再次醒来,发现自己坐在教室讲台前。黑板上写着崭新的课程表,第一节是语文课,授课老师赫然是我的名字。独眼女生站在第一排,左眼缠着崭新的纱布,右眼亮晶晶地望着我:"沈老师,今天要教我们什么?"教室外,秋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,崇德楼的铁门上,不知何时多了道锈迹斑斑的锁。
我机械地翻开教案,粉笔灰簌簌落在手背上,化作细小的血珠。独眼女生的课本边缘渗出黑水,在桌面上蜿蜒成扭曲的符咒。后排传来指甲抓挠课桌的声响,此起彼伏,如同无数春蚕啃食桑叶。
“老师,该听写了。”整个教室响起整齐划一的催促,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,带着令人牙酸的嗡鸣。我低头看向课本,却发现所有文字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“死”字,在纸张上蠕动扭曲。
讲台上的戒尺突然悬浮而起,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残影,重重抽在我手背上。剧痛让我清醒片刻,我想起储物室里那叠档案——或许找到当年的张老师,就能解开这场噩梦。强忍着恐惧,我挤出笑容:“同学们,我们先玩个游戏,谁能说出张老师的下落,今天就不用听写了。”
教室里瞬间陷入死寂,只有独眼女生咯咯笑出声,她的纱布下渗出黑色黏液:“张老师就在这里呀,一直在看着我们呢。”话音未落,天花板的吊灯轰然坠落,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。我借着昏暗的光线,看见坑底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,每只手上都戴着生锈的手表,指针永远停在23:59。
我转身冲向教室后门,却发现那里站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。他背对着我,后颈凸起诡异的肿块,正在用红漆往墙上写字。“你就是张老师?”我颤声问道。男人缓缓转头,脸上的皮肤像是被高温融化,五官扭曲成一团,只剩两只黑洞洞的眼睛闪着幽光。
“迟到的学生,要受罚。”他举起沾满红漆的刷子,朝我扑来。千钧一发之际,独眼女生突然挡在我身前,她空洞的眼窝里爆发出强光:“沈老师快走!当年张老师为了不让我们逃跑,把所有人锁在教室,洪水灌进来时......”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,化作无数水泡消散在空中。
我趁机撞开窗户,纵身跃下。落地的瞬间,膝盖传来剧痛,但求生的本能让我继续狂奔。雨不知何时停了,月光惨白如霜,照亮了操场角落的老槐树。树干上钉着一排生锈的校牌,最顶端的那个刻着“张明德”——正是储物室档案里值班老师的名字。
树皮突然裂开,伸出一只腐烂的手抓住我的脚踝。我低头,看见张明德的脸从树干里浮现,他的嘴里长满水草,断断续续说着:“我错了......我只是想让他们考上大学......”随着他的话音,无数学生的亡魂从树洞里涌出,他们脖颈的勒痕和手腕的红绳在月光下格外刺眼。
手机在这时响起,是校长打来的电话。“小沈,你怎么还没到教室?学生们都在等你上课呢。”听筒里传来嘈杂的朗读声,混着指甲刮擦黑板的刺耳声响。我抬头看向崇德楼,二楼的3班教室灯火通明,每个窗户都映出学生们机械朗读的身影,而最靠近窗边的,正是独眼女生微笑的脸。
“校长,三年前的补习班......”我话未说完,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尖锐的啸叫。等我再看手机,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短信:“恭喜您成为新的代课老师,任期:永远。”短信附带的图片里,我穿着沾满血污的白大褂,站在讲台上对着空荡荡的教室微笑,黑板上写着鲜红的“欢迎加入”。
操场的广播突然启动,播放起老旧的上课铃。我望着向我步步逼近的亡魂们,终于明白——这座学校早已变成了亡灵的牢笼,而我,成了新的看守者。当月光彻底被乌云吞没时,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。恍惚间,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:“同学们,翻开课本,我们开始听写......”
第二天清晨,六中校门口又贴着新的教师招聘启事。一个年轻女孩攥着简历站在铁门旁,她没注意到,自己的影子正在地面上诡异地扭曲,变成了无数只伸向她的手。而崇德楼二楼,有个扎马尾的女生隔着窗户朝她微笑,左眼的纱布下渗出一滴黑水,悄然坠落在窗台上。
新入职的女教师名叫林棠,攥着简历的指尖微微发白。她仰头望着崇德楼斑驳的外墙,突然感觉有水滴落在手背上,低头却发现那是一滴浑浊的黑水。正当她疑惑地擦拭手背时,身后传来孩童清脆的呼唤:"老师,这边走。"
转身望去,独眼女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三步开外,左眼的纱布上洇着新鲜的血渍,右眼却弯成月牙状:"我带您去办公室。"林棠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,直到踏上楼梯才惊觉不对劲——少女赤着的双脚悬空半寸,在地面投下扭曲变形的影子。
办公室里,沈老师正在批改作业。红笔划过作业本的声音格外刺耳,每道笔迹都渗出暗红血珠。"坐吧。"沈老师头也不抬,"从今天起,你负责晚自习的纪律。"林棠这才发现,办公室的时钟停在23:59,窗外的天色永远凝固在墨色深沉的午夜。
当晚,林棠抱着教案走向3班教室。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,她每走一步,身后就多出一串湿漉漉的脚印。推开门的刹那,四十双泛着幽光的眼睛齐刷刷转向她,那些学生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,腐烂的嘴角咧出夸张的弧度:"新老师好——"
讲台上堆满了沾着水草的作业本,最上方的封皮写着"林棠"。她颤抖着翻开,里面密密麻麻写满同一个名字:张明德。突然,所有作业本同时翻开,无数只惨白的手从书页间伸出,将她拖进漆黑的文字漩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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